清军大营中的女犯(4)

 

 李红娇被灌下□汤,恢复了一些力气,但浑身的疼痛又传了过来。

 

 刘耀祖此时让人把她架起来,说:“好了,今天晚上就到此为止。”他看见女犯彷佛松了一口气,不觉冷笑了一声:“可是,你坏了咱们的规矩,最后是闭着眼睛挺过来的。现在你要去住茅坑。”

 

 李红娇全身汗毛都树起来了:“不……不……”

 

 “不住茅坑也可以,伪幼天王朝什么方向逃了?”

 

 “你们再把我吊起来吧!我不住茅坑。”

 

 刘耀祖见李红娇如此害怕屎尿,就更坚决了。“来人!给她带上长枷,拉到南墙根的茅房!”

 

 打手们拿过一副五尺长的厚重的木枷,把李红娇枷了起来,随后又把她拖了出去。

 

 “不要啊!不要啊!”女犯一路喊着。

 

 刘耀祖在后面跟到了茅房。但他有洁癖,当上总兵之后从来不进茅房,马桶都是亲兵给倒。所以,他只是让王伦进去安排,自己在外面等着。

 

 茅房里传来李红娇的阵阵哭喊,有时候嘴又好像被猛然堵住,发出呜呜的声音。刘耀祖知道,这是手下人在用屎尿给她当饭。

 

 过了半天,茅房里打手们的呵斥声和女犯的哭喊声都没有了。王伦走出来,对刘耀祖说:“镇台大人,都安排好了,请您过目。”

 

 这个茅房是刘耀祖的亲兵卫队专用。一、二百人用的茅房,修得很大,一排十几个毛坑,此时被众人手中的火把照得通明。中间两个茅坑上面的木板被卸掉了。茅坑的前后沿正好搭上长枷。李红娇站在齐胸深的粪便里,枷面上两个孔,只露出头和手。她脸上和头发上都是屎尿,还有不少苍蝇在周围嗡嗡地飞,时而落在脸上。但因为双手和脸部还隔着一尺半的枷面,她对此无能为力。

 

 刘耀祖捏着鼻子走到跟前,对李红娇说:“你现在如果招供,我立刻把你捞出来洗澡。”

 

 李红娇只是低头不语。

 

 刘耀祖又说:“把我惹怒了,我效法吕后整治戚夫人之法,把你熏瞎药哑,斩去手脚,作成人豕,在茅坑里泡死。”

 

 他见李红娇还是不说话,便说:“今夜有人在此守候,你若改变主意,他们随时可以告诉本镇,你马上可以解脱。”说毕,他领着王伦出了茅房。

 

 李红娇在茅坑里泡了一夜,只字未供。

 

 第二天一早,王伦就跑到茅房看了一眼。李红娇的长枷上已经堆了好几堆粪便,就在鼻子跟前。她的头脸也污秽不堪。原来,那些亲兵听说茅房里泡了个女犯,都来看热闹。有的恶作剧,就跨在她的长枷上解手,让粪便落在她的头上。

 

 王伦又逼问了李红娇一遍,她虽然已经被折磨得不成人样,仍然怒目而视,一声不吭。王伦恼羞成怒,朝着女犯露出枷面的头撒了泡尿,转身出了茅房。

 

 用完早膳,刘耀祖的亲兵把王伦叫了去。

 

 王伦一进屋,就问:“大人,叫卑职有什么吩咐?”

 

 刘耀祖关上门说:“我派出去的探子刚刚快马送来的消息,洪仁□和幼天王出现于离此一百多里的浙赣边界,现在两省的兵马都已经前往围捕。”

 

 王伦一听,顿了一下脚:“唉,这原来应该是咱们的功劳。可恨那李红娇宁死不供,如果幼天王被俘,我们一点份也没有。”

 

 刘耀祖说:“现在已经顾不上那些了。我们抓住李红娇的消息,上面也已知道。按照朝廷法律,军队捕获的要犯如果已经对于作战没有用,或者无关紧急军情,都应送巡抚衙门交按察院审讯。估计像她这样的要犯,来提人的差官不日可到。”

 

 王伦见刘耀祖很紧张,不解地问:“那就从茅坑里捞出来给他们算了,有何不可?”

 

 “你难道不知道,棍刑违反清律?如果李红娇说出咱们上棍刑的事,闽浙总督左宗堂专门找绿营的麻烦,岂能放过咱们?闹不好就要革职查办。”

 

 王伦这才恍然大悟:“那现在就把她捞出来,马上凌迟!”

 

 “不成。这样的重犯,我们是没有权力判处死刑的。就是死了,差官也要验尸。如果发现是私刑处死,我们还是要倒霉。”

 

 王伦着急了:“那怎么办?”

 

 “办法只有一个。刑鞠之中无意致死,并不当罪。还没有人正式通知我们发现幼天王踪迹的消息。我们就权当还需要逼出李红娇的口供,马上用大刑。”

 

 (第八章)

 

 刘耀祖和王伦远远地站着,看着兵丁们把从头到脚沾满屎尿的李红娇从茅房里抬出来,又朝她身上泼了几大桶水,才冲洗得大致乾净。他们然后把她拖到刘耀祖跟前,掼在地上。

 

 遍体鳞伤的李红娇带着长枷卧在地上,身上还散发着臭气。她虚弱地喘息,低头不语。

 

 刘耀祖此时不禁由衷钦佩这个弱女子。如此非人的折磨,再凶悍的男子都熬不下来,但她还是顽强不屈。

 

 他让左右兵丁退下,只留下王伦和几个亲信打手在身边,然后对李红娇说:“我刚得到消息,洪仁□和幼天王已经到了浙赣边境,现在大批朝廷人马正在围剿,不日可擒。”

 

 李红娇一听,抽泣起来。偷偷进入江西正是她与干王诸人商议好的计划。现在一切都完了。干王手下仅有几百个残兵败将,哪里躲得过漫山遍野的围剿?

 

 刘耀祖又说:“按道理,我应该将你解往巡抚衙门。但到了那里,你还要经受千捶百掠,再三推问。本镇决意免了你这份罪过,今日在大营中将你处死。你临死可有什么要求?”

 

 李红娇沉默了一会,说:“我只想沐浴,以洁净之身回归天国。”

 

 “可以。”刘耀祖说。他然后命身旁的打手卸下长枷,提来几桶水,又拿来一个木盆、一块胰子、一把木梳和一些盐。

 

 李红娇就在这院子中,在众目睽睽之下慢慢盥洗起来。她用胰子仔细地把浑身上下每个地方和每缕头发都洗得乾乾净净。她在这群人面前已经没有什么可害羞的了,在洗下身的时候特别用心。最后,她用盐把牙齿擦了一遍,又用盐水使劲漱口。

 

 “真是一个爱乾净的女人啊!”刘耀祖心里叹到。他看着梳洗乾净的李红娇披着乌亮的长发,两个乳房在胸前一颤一颤,滚圆的臀部和修长的腿挂着水珠泛着晶莹的光,一丝不挂的身上尽管伤痕累累,但仍掩不住白晰的肌肤。他不由暗暗替这个少妇惋惜。

 

 李红娇洗好之后,甩了一下长发,傲然站立,面对着眼前的刽子手们。

 

 “带到刑房去!”刘耀祖狠了狠心,命令到。

 

 李红娇双足由于昨天的针刺和火烫,已经走不动路,因此是被架入刑房的。

 

 刘耀祖趁她不注意,手法飞快地在她头上和背上的几个穴位刺入银针。打手们随即又把她大字型吊在刑架上。

 

 她双腿和双臂大张开高高吊着,看见屋内已经生好了一炉炭火,上面是烧红的烙铁和铁链,想到穴位中刺入的针,不禁大喊:“刘耀祖,你已经要处死我,为什么还要动刑?”

 

 刘耀祖因为心里有愧,一时语塞。王伦连忙说到:“像你这样的重犯,一刀斩了太便宜,所以你临死还要最后受一次罪!”说着,他抄起一个白热的烙铁,走到刑架前面,放在李红娇的小腹上。“吱”的一声冒起一股青烟,女犯腹部的脂肪都流了出来。

 

 “啊……呀……”一声惨叫在四壁内回响。

 

 王伦又拿起另一个烙铁,烙在李红娇的左乳上。“咦……嗷……”刑架被挣得吱吱乱响。

 

 这次不用逼供,时间又紧急,所以王伦不停地把用过的烙铁放回炉上,再取下烧好的烙铁。不一会,李红娇的双乳、私处、腹部都被烧焦了,屋里全是呛人的青烟和焦糊气味。但她仍然神志清醒,嘶声竭力地挣扎。

 

 最后,王伦命两个打手用铁钳夹起了炭炉上那根盘起来的铁链。

 

 大声呻吟的李红娇看在眼里,知道自己最后的时刻来了。如果干王逃不出魔掌,谁来为自己报仇?她在万般痛楚之中想到了自己的妹妹李红芳。美丽的红芳十七岁时被后来封为遵王的赖文光看中,由天王洪秀权作媒嫁给他作妾,赖文光封王后便成了王妃。红芳自幼习武,见过战阵。遵王现在麾下还有十万大军,他和红芳必定会给自己报仇。

 

 想到这里,她心里好受一些了。这时,打手们已经把白热的铁链披在她的身上。“吱”地一声,冒起一大股青烟。

 

 “干王,我先走一步!”李红娇随后便一动不动了。

 

 差官是下午赶到的,他是楚军中的一个副营统,随身还领来了几十个人和拉着一辆囚车。

 

 楚军就是湖北团练,是左宗棠的嫡系。因此,刘耀祖对这个官阶低于他的人也是毕恭毕敬。

 

 “真是不巧,因为我们急于知道伪幼王的下落,军情紧急,所以连日逼供。

 

 那女犯已经受刑过重,在今天晌午的时候断气了。”刘耀祖陪着小心说。

 

 “嗯?”差官有些猜疑。这些绿营,和总督处处存着二心。是不是因为贪污了女犯从天王宫内带出的珠宝,在他来之前杀人灭口?

 

 “刘大人,那也死要见尸,末将回去好有个交代。”

 

 “那好,那好,她还吊着呢。”刘耀祖然后把差官一行人领到了刑房内。

 

 刑架上的女尸垂着头,长发披在胸前。她全身赤裸,体无完肤,还缠着一条被烧成褐色的铁链。

 

 差官拉起头发看了看,真是一个漂亮的女人啊。自己原来听说的不错,可惜让这群绿营占了便宜。他可以想像这个女人所受的蹂躏。

 

 刘耀祖和王伦看见差官无可奈何的样子,在心里都笑了。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