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朝秘史》(278)

  如果局势照此发展下去,那么王家很快就会把江、李两家在京城中的势力消灭。而石嫣鹰的大军却将为她带来最终的辉煌实力,到时候僻处西域的阴玉凤就算出兵恐怕也是回天无力。

  面对这前有狼,后有虎的局面,江家的首领们是怎么都不敢轻易言战。于是逃跑主义的呼声很快便占据了上风。江浩明第一个在家族内部中提出,应该将家族的眷属和大部分武士撤往西域,以保留势力等待事变?

  可是,对于这个是否需要将家族的人手撤往西域的问题,江家内部爆发了激烈的争论。江家内部大部分的人已经对京城的斗争感到绝望,因此主张趁着有时间,应该尽早撤离。而以江寒青和江凤琴为首的一部分人却是坚决反对。他们声称,在王、李两家都未见有大规模疏散行动的情况之下,江家如果先将人手撤出京城,一旦被他人察觉,将刺激各方面的势力做出反应,后果实在无法预料。而且大战将至,反倒将人调离京城这个主战场,怎么也说不过去。同时让敌人在没有受到强烈抵抗的情况下,就轻易控制帝国的京城,只能是增加敌人的嚣张气焰,而这种主动示弱的做法,也必将使家族的士气受到巨大影响。甚至可能让天下的百姓都轻看怕死的江家。

  江寒青坚持认为,京城中的最后一搏无论如何是必须进行的。为了长远的打算,不能让敌人轻易得手。

  他劝说家人道:「以后的局势不可避免地将演变成为争霸天下的大规模战争。

  在这样的战争中,几千名家族武士的影响是微乎其微的。他们的作用只能存在于京城的家族问小规模武斗中。现在为了保存这样一支在将来注定不会有太大作用的力量,却在京城遭受全面的惨败,江家会成为被天下人嘲笑唾弃的无胆匪类。所以,就算是最终要全部牺牲掉这支力量,只要能够为江家在京城的斗争中换来一个壮烈的名声,也是在所不惜的。我们平时建立这样一支武士队伍,不正是为了这种时刻能够派上用场吗?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到了该使用的时候,却又舍不得牺牲,那还能干什么大事啊?」

  江寒青虽然贵为家族少主,可他的话还是引起了其他人的激烈反对。毕竟江家在京城的数千武士,大部分都是江家血脉相连的亲人。其中大部分人和家族首脑都有这样那样的亲缘关系,甚至还有不少人在五、六代以前的祖先和江寒青一脉的袓上竟是直系至亲呢!有这样千丝万缕的亲缘关系的情况下,江寒青居然豪言壮语说要牺牲掉他们,来博取一个看上去虚幻的结果,自然是引起其他人强烈的反弹。

  一时间众人对江寒青的冷嘲热讽是层出不穷,如果不是因为他家族少主的身份,也许早就将他给赶出了家门。

  面对家族内部的激烈争论,江浩羽在犹豫了两三天之后,终于还是采纳了主流的意见,开始安排将家族的眷属撤离京城。他将老、弱、妇、幼每六个人编成一组,每组再分配两个武士保卫,化装成平民悄悄潜出永安府,向西域转移。

  十天之内,江家有将近四千多几乎相当于全部数量的家眷,还有一千五百多精干的武士陆陆续输撤离了京城,通过各种大小道路向西域潜逃。

  家族内部称颂家督英明的声音此起彼伏,而江寒青却整日铁青着脸闷闷不乐。

  在他看来,在这么紧要的关头,反倒将一千五百多训练有素的家族武士撤离京城,无疑相当于砍掉了自己的一只手臂。他从内心里十分反对父亲的这种做法。

  「还没有与敌人展开正面交锋,就先自胆怯。这种主动撤退的做法,百弊无一利。与其这样做,还不如干脆明明白白告诉王家的人,我们江家认输了丨不跟你们斗了!你就饶了我们一家的小命吧!」

  私下里,愤懑不平的江寒青忍不住对林奉先这样抱怨道。

  林奉先又能有什么办法呢,只能是强自安慰江寒青道:「青哥……这个……反正形势对我们不利。能够保存- 些势力,从长远来看也是好的啊!」

  他不说还好,一说之下江寒青反倒更加震怒。

  「你懂什么!我们难道就一定会输给王家吗?只要熬过这半年时间,天下形势又将大变。到时候等母亲在西域的军团缓过劲来,全天下咱们又会畏惧谁呢?唉!现在这样将自己的兵力分散开来的做法,自古就是兵家大忌啊!战还没有开打,自己却将接近一半的战力给主动调离了战场。疯子!全是***的一群疯子!」

  盛怒之下的江寒青完全失去了平日里的风度气质,忍不住就当着林奉先的面破口大骂起来。

  可是再怎么愤怒,江寒青也没有能力改变事贸分毫,毕竟他还不是江家的家督,真正当家作主的还是他的老爷子。

  于是江寒青继续愤怒,而江浩羽则继续安排手下撤离京城。这一切一直持续到了太平贞治六年七月二十八曰。

  这一天清早,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通过八百里加急快递传到了京城永安府。

  五天前,北雁自统区的女郡王玉冰心率领十万精骑出现在了距离京城东北面八百里的地方,并且正赵续向京城挺进。

  按照帝国的法令,没有皇帝的圣旨,在京城一千里范围内绝对不允许任何一支人数在一千人以上的军队擅自调动。而现在玉冰心的十万铁骑居然出现在距京城仅仅八百里的地方,其意义自然是不言而喻。

  在这就算是普通老百姓都能够感到一丝紧张气氛的非常时代,突然传来这样一个爆炸性的消息。顷刻间,永安府内就像一个火药桶一样被彻底炸了开来。已经对帝国江河日下的现状有所察觉的民众们,突然惊恐地发现原来形势比他们想像的还有恶劣许多,大夏帝国这辆破车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顺着陡峭的山路冲到了万丈深渊的边上,怎么也刹不住车了。在这纷纷扰扰之中,京城的大街小巷里男女老少都在议论着玉冰心叛乱的事情。

  而江、李、王三家更是乱成了一锅粥,他们谁都没有想到玉冰心居然会如此胆大,公然敢进军京城永安府。她是自作主张,还是有邹家在背后做指使?所有的势力都在互相打探消息,希望能够对事情有一个清晰全面的认识。而他们所收集的资讯也千奇百怪,有的消息说玉冰心的北雁骑兵沿途打垮了碰到的所有地方部队,也有消息指各地的地方部队根本没有抵抗就全部投降了玉冰心,还有的消息竟然说有地方部队已经加入玉冰心的叛军中,主动担任前锋扑向京城而来。所有的消息虽然千差万别,却还是有那么一个共同点,那就是所有人都认为玉冰心确实叛变了!

  而在举城混乱之中,处于漩涡中心的邹家却表现得是出乎众人意料之外的平静。邹家的大院门紧紧关闭,看不见有任何人进出,但也看不出有全力戒备的样子。

  只是到近中午的时分,才看到靖国公邹嗣业的马车在大队武士的护卫下从院子里驰出,最终在万众瞩目中进入了皇宫。显然邹嗣业此行是急忙去向皇帝老儿表忠心的。

  而更加确切的消息也在晌午过后传到了京城。玉冰心的精锐骑兵从北雁自统区出发向西南进发,沿途两千余里居然没有遇到任何抵抗。大军所到之处,各地腐败无能的大小官员- 个个各显神通,或弃城而逃,或投降叛军,更有甚者还主动为叛军效命,替叛军引路的、帮叛军劝降其他官员的,可以说是无奇不有。

  到了傍晚时分,邹嗣业居然从皇宫中全身而退。

  而邹嗣业回到家不到- 个时辰,皇帝的圣旨就傅到了江、王、李三家,和其他的朝廷要员府上,并且还派禁军用贴出皇榜的形式将圣旨的内容通告全城。

  在圣旨中,皇帝宣称靖国公邹家是世代忠臣,玉冰心之生母虽是邹家出身,出嫁之后却已并非邹家一员,其叛变行为与邹家毫无干系。皇帝要求京城的官员百姓停止对邹家的非议,同时还声称再有妄议叛贼之事者一律就地正法。皇帝还安慰民众说,朝廷已经派出特使向各地征调援军,并要求石嫣鹰和太子率领的南征军迅速回师平叛。

  可是已经大乱的人心哪里是这么容易就能够平息下来的呢。当天夜里从一更起,京城里居然零零星星的出现了抢劫和盗窃的事件。而事件发展到后来,居然演变成了乱民哄抢东西的乱象。繁华的永安府曾经是大夏王朝辉煌国运的生动写照,如今在大厦将倾之际,却又先于各地出现了前所未有的混乱景象。京城里发生民众骚乱的消息刚一传入宫城之中,又惊又怒的皇帝就立刻命令禁军大队人马出动镇压。于是禁军部队就奉旨全城戒严,捕杀「伙同叛贼作乱之悍匪」。一时间整个京城里面,马蹄声、警锣声、追杀声、惨叫声此起彼伏。大街上不时会奔过几个狂奔疾驰的禁军骑兵,而明火执仗的大队士兵更是随处可见。凡是在街上被士兵撞上的百姓,不问青红皂白全都被当作乱民给当场格杀。当第二天早上太阳升起的时候,永安府已经变成了——座死寂之城,几乎每条街道都能见到有百姓横尸街头,家家户户门窗紧闭,大街上只能见到一队队盔甲鲜明的禁军士兵来回穿行,神色紧张地执行着上级下达的巡逻任务。而江家大院里面的人此时却比普通老百姓更惶恐不安。

  在京城里面发生骚乱的时候,江家大院里的紧张气氛也达到了最高潮,生怕王、李两家会趁乱举事,更何况今夜执行任务的禁军全是翊宇所掌握的军队。为了防止意外发生,江家所有的人都得到通知,晚上睡觉不能脱衣服,会武功的人必须将兵器放在身边,随身物品也要收拾妥当,一旦有事发生立刻集合在一起,听从命令展开行动。

  而以江浩羽、江寒青父子为首的江家要员们则聚集在一起,彻夜商讨局势和应对的方法,而其中更多的则是在讨论逃跑时的计划。

  会上所有的人都赞同化整为零逃出京城的计划,面对翊宇而掌握的强大禁军,普通武士就算集合成队也不是对手,在这一点上大家都没有任何异议。但是在离京之后的逃跑方向上,众人又出现了激烈的争论。像江家近来举行的几次会议一样,一会儿人们就吵得面红脖子粗。江浩羽知道动乱年代,人心已经无法控制,迫于无奈只能宣布道:「既然大家都同意化整为零撤离京城,那具体撤退的路径也由各人自行决定吧!没必要在这里争论!如果都沿一条线走,那不和大队人马集体撤退一样的效果!」

  就在众人争论不休的时刻,在江家大院的几个院门外,从四更时分起就陆续有大队的禁军人马出现,封锁了江家大院通往外界的所有路径。

  江家的武士们立刻被全部集合起来,登上院墙承担防守的任务。在明晃晃的灯光照耀下,可以看到外面密密麻麻全是御林军的士兵。

  江浩羽也登上了城头,向下面喊话道:「弟兄们,你们这是要干什么啊!为什么包_ 我们镇国公大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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